中国控烟的重要性: 一举两得
—实现健康中国 2030 和减低 COVID-19 危害
方德智 姜垣
COVID-19 大流行是自 1918 年流感大流行以来对全球健康最具破坏性的威胁。截至 2020 年 5 月 22 日，已有确诊病例 510 万例，死亡 33.3 万人，目前还仅仅是处于这场长期战疫的开始阶段。
COVID-19 和吸烟相关，COVID-19 是一个世纪以来暴发的最大规模传染病，吸烟是当今世界最严重的慢性病威胁。吸烟被世界卫生组织认定为「世界上最大的单一可预防的死亡原因」。每年有 710 万吸烟者死于吸烟，另有 120 万人死于二手烟。
相关性在哪里? COVID-19 的高危人群包括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COPD)、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患者。《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周报》刊发文章指出，保护慢性病患者是遏制新冠肺炎疫情的重要手段。吸烟同时是导致慢性病和其他与 COVID-19 相关高风险疾病的一个重要危险因素，包括世卫组织在内的许多健康权威机构已将吸烟认定为 COVID-19 的特定风险因素。所以除了控制 COVID-19 大流行之外，还可以通过减少吸烟来预防和降低 COVID-19 严重性。
最近一项针对多国 8190 名 COVID-19 患者的研究发现，吸烟者的死亡率 (9.4%) 高于戒烟者和不吸烟者 (5.6%)。最近一项对经过同行评审的 19 篇论文的荟萃分析发现，吸烟是导致 COVID-19 病情加重的一个重要危险因素：吸烟者病情加重的概率是不吸烟者的 1.91 倍。因此，世界卫组织、英国国家卓越卫生保健研究所 (NICE)、加拿大肺脏协会和卫生专业人员都建议戒烟来降低 COVID-19 患病风险和减轻患病后的病情严重程度。
中国吸烟流行现状
中国目前有超过 3 亿人吸烟，其中男性吸烟者超过了 50%。我们知道，经常吸烟的人有一半死于吸烟相关疾病。把这两项统计数字结合起来会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当今中国每四位成年男性将会有一个人死于吸烟引发的疾病，每位死者平均损失 10 年的寿命。中国的吸烟人数众多，中国吸烟人口的比例超过了中国人口占全球人口的比例，而且还在上升。全球疾病负担 (GBD) 研究估计，2017 年，中国约有 230 万人死于吸烟，另有 40 万非吸烟者死于二手烟。
中国通过严格限制人口流动、大规模的检测和加强医疗能力和供给，为抗击 COVID-19 大流行病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是中国的高吸烟率以及吸烟与 COVID-19 之间的联系，可能会削弱这些努力的效果。因此，当前通过强有力的烟草控制政策鼓励中国烟民戒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
中国是批准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以下简称《公约》）181 个缔约方之一。《公约》要求缔约方实施强有力的烟草控制政策包括在烟盒上印制图形警示、立法禁止在所有重要的公共场所，如火车汽车、购物中心，餐馆，酒吧和工作场所吸烟，禁止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提高卷烟税率，帮助吸烟者戒烟。《公约》中的政策与世界卫生组织倡导的遏制烟草需求的 MPOWER 政策是一致的。
降低吸烟率对实现「健康中国 2030」目标的重要性
「健康中国 2030」的目标是到 2030 年将非传染性疾病的过早死亡减少 30%。但是，如果吸烟率不大幅降低，这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实现「健康中国 2030」要求，需要将吸烟率从 2015 年的 27.7% 和 2018 年的 26.6% 降至 2030 年的 20%。
中国采取了极为重要的步骤，已经将烟草控制纳入「健康中国 2030」，因此有必要强化和落实《公约》所要求的各项重要控烟政策。
国际烟草控制政策评估项目: 评估中国控烟政策
国际烟草控制政策评估项目 (ITC 项目) 是世界规模最大的控烟政策研究项目。自 2002 年以来，加拿大滑铁卢大学的 ITC 项目，在 29 个国家完成了对吸烟者和其他烟草及尼古丁产品 (如电子烟) 使用者的大规模人群队列研究，该项大型研究覆盖了一半以上世界人口和 70% 以上的世界烟草使用者。
我们研究的重点之一是评估《公约》政策的效果。例如，当爱尔兰在世界上第一个实施全面无烟法时，仅仅一年内，在餐馆里吸烟的人数从 84% 大幅度下降到 2%。当马来西亚在烟盒上印制图形警示时，因为看到烟草警示而熄灭烟的比例从 21% 上升到 55%。
2005 年，ITC 项目与中国疾控中心控烟办公室建立了合作关系。这一合作关系促成了 10 年的 ITC 中国项目。中国项目在主要城市 (如北京、上海、广州、昆明、沈阳) 和农村地区 (如西宁、长治、伊春等) 开展了大规模的队列研究，总计开展了 5 轮调查 (2006 年、2007-2008 年、2009 年、2011-2012 年、2013-2015 年)。调查数据让我们看到中国烟草流行趋势的变化，控烟政策对吸烟行为的影响。
我们评估研究结果表明，中国在地方无烟立法、烟草增税以及禁止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但也发现中国需要出台更强有力控烟政策和法律法规。
我们的调查研究发现，在中国即使是吸烟者自己也支持出台更严格的控烟法律，四分之三的吸烟者和不吸烟者支持政府应该做更多控烟的工作，超过 90% 的吸烟者认为餐馆和其他室内场所禁烟是「好的」或「非常好的」。
在 2017 年, 我们项目的研究成果发表在《柳叶刀公共卫生》杂志上, 此研究分析了 126 个国家的控烟政策, 发现实施更多项控烟政策的国家，如更高的烟草税、工作场所全面禁烟、烟盒上图形警示、禁止烟草广告、大力帮助吸烟者戒烟等，能够更大幅度地降低吸烟率。实际上，如果以上所有这些控烟政策能在中国得到全面实施，我们预计中国成人吸烟率将从 27% 下降到 18%，达到「健康中国 2030」的控烟目标，这不仅对中国实现「健康中国 2030」目标具有重大意义，也将有助于遏制和预防 COVID-19 。
COVID-19 大流行仍然是中国和全球共同关注的焦点，但关注吸烟问题也很重要，因为吸烟是 COPD、心血管疾病和其他基础性疾病最为主要的致病原因，而这些疾病也同时是 COVID-19 的高危因素，通过诸如加强烟草控制政策（如烟盒图形警示、烟草高税率）的干预来降低吸烟率可一举两得：不仅可加快实现「建康中国 2030」目标，而且也有助于降低 COVID-19 的危害。
作者简介：方德智教授，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加拿大医学科学院院士，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心理学系和公共卫生与卫生系统学院，加拿大安大略省癌症研究所。姜垣研究员，前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控烟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