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点执业大刀阔斧,为何出走者寥寥?
有激情无职称的年轻人不敢脱离体制,害怕与现有体制决裂后,要与不稳定不成熟的民营资本捆绑;有职称而无激情的高年资医生不愿意脱离体制,因为他们已然享受着资历和职称带来的红利。
真正能跳槽到更优秀教学医院或公立医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便跳槽成功,也需要重新开始论资排辈。
在编制、人事制度至上的国度,职称认定成了社会上论资排辈的说辞,在医院,患者看病看头衔、薪资福利按职称,一切都与职称挂钩。
论文外语松绑 ≠ 职称自由
作为一种人才评价机制,职称制度在计划经济时代确实起到了人才激励作用。
但现有职称体系制度僵化,与人事制度捆绑、过于重视科研、论资排辈明显、考核指标缺乏、未能体现多元化及竞争力,职称与能力倒挂现象普遍。
今年 1 月 8 日,中央印发了《关于深化职称制度改革的意见》(详情点击定了!医生不用为晋升职称「花钱发论文」了),提出中级免评、论文英语彻底松绑、学术科研造假黑名单等多项举措,推动职称改革。
这样的消息使部分受论文「压迫」的医生们欢呼雀跃。然而没了英语论文的门槛,职称评定真的就是自由的嘛?并不见得。
当前的「考」「聘」分开的制度,看似自由,实际上这一环中最关键的还是「聘」而非「考」。考试通过未见得聘用,聘用不满时间则无法考试下一职称。
摘除外语、论文等硬性门槛后,原有等聘的队伍必定翻番,或许真的就印证了先到先得、拼关系的时代了,而且这种消磨时间「等」来的职称,会消磨掉许多人的激情。
随着多点执业的逐渐放开、编制制度的废除,实现「以考代聘」将是为医生职称松绑的重要途径。
职称改革并不是无处可改
一刀切的行政指令不行,大面积松绑亦不可行,究竟如何才能将医生从人事制度和铁饭碗桎梏中解放呢?
(一)职称认定变资质认定
笔者以为,将职称认定演变为资质认定或许是一种有效途径。
以心血管医生为例,从临床医学院获得毕业证和学位证书后,通过国家执业医师认定考试,可命名为「临床医师」,随之而来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将为这批住院医师的临床技能进行反复考核,培训结束后,由国家的住院医生规划培训结业考试合格,即授予「住院医师」职称。
这些住院医师,如欲从事心血管专业,则再次进行亚专业专科医师认证,结业考试合格者,由国家统一授予心血管专业「主治医师」职称。这种「主治医师」体现的是专业特色和专业水平。「主治医师」可作为过渡职称,也可以作为终身职称,对于考核不合格者,按照驾照式管理制度,暂停执业资格若干时间,直至再次考试合格者方能重新授予处方权。
若这部分主治医师想在科研、教学方面有所突破,则应允许其参加「教授」「研究员」的职称考核,科研或教学成果优异者,可同时拥有临床「主治医师」和「教授」职称。
(二)降低破格晋升的标准
破格晋升存在于任何一个行业,医疗卫生也不例外,但是纵观医疗行业中破格晋升的限制标准,却也是高得离谱、难得惊人。以笔者医院为例:中级职称者若需破格晋升副高,则需要聘用期满 2 年,且需作为首席科学家主持 973、863 等国家重大研究项目、每年发表 IF>10 的 SCI 文章 2 篇或者 IF>20 的文章 1 篇,教学方面需主编国家级教材并在临床连续使用 3 年以上(按此标准,申请者需在住院医师期间便主编国家级教材才能实现)。
凡此种种,都是科研项目的认定,对于临床诊疗能力却无一提及。破格本身应该是对有特殊贡献者的激励机制,然而却沦为比拼科研项目的闹剧。若能在破格晋升中放低标准,让少数临床技艺超群者脱颖而出,赋予热衷临床诊疗者应有尊严和社会认同,则培养临床大师又有何难之有?
(三)浮动职称认定方式 均衡高低年资医生机会
当下流行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专科医师认证等项目,对于提高年轻医生诊疗水平、改善医师队伍同质化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然而这一系列制度的制定都是「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对于年龄或职称达到某一标准者,则默认其为特权阶级,无须参加培训。对于日新月异的临床医学而言,「考核」似乎永远比「培训」重要。
但我们现有的职称体系,除不能体现竞争力外,「只上不下」也是其缺点之一。年轻医生考核项目过多,且各种培训考核朝令夕改,缺乏延续性,从而导致改行跳槽者不计其数;高年资医生考核项目过少,一旦晋升高级职称序列,则一劳永逸,从「考生」变为「监考人」,即便数年甚至数十年不更新知识,亦不会跌破职称。
探索一种贯穿行医者终生的培训和考核体系,一种类似薪酬的、可上下浮动的职称认定方式,对于活跃临床医生的竞争力,充分体现能力与知识将大有裨益。
作者后记
1.「以考代聘」的实现不能建立在当前的职称考试基础之上,保证医生能力及水准的以考代评应该是以资质认定代替职称认定,只在教学、科研领域设置高级职称,临床医生最荣耀的职称应该是亚专科的主治医师,以周期性专科考核为保证的主治医师。教授和研究员的认定则采取自愿、竞争上岗的方式。
2. 破格晋升应该为临床、科研、教学各个领域有独到贡献的人提供机会,而不是设置难以企及的空中楼阁。
3. 若要保留现有职称体系,则老、中、青三代人都需要进行定期考核,高职称不能作为定期考核的免死金牌。要提拔年轻人中的优异分子,也要警惕教授队伍中尸位素餐者。
4. 饶了 SCI 论文吧,只有放开论文限制,将其作为职称晋升中的加分项目之一,让真正喜欢科研、乐于搞科研者去发表文章,才有可能有真正的科研突破。作坊式论文生产国,不可能产生大师的。
5. 只要医生执业环境和人事制度没有大的变革,职称制度将长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