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医二代的内心独白

2016-10-09 21:10 来源:北京安贞医院 作者:武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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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就极少,逢年过节团聚的时候都很少;自己吃饭、自己睡觉,小打小闹的生病不用去医院看医生;认识的叔叔阿姨大多都是医生,从小就对医学耳濡目染...... 这大概是每一个来自医生家庭的孩子生活的真实写照。

有一个人的寂寞与委屈,也造就了大多数医二代坚强与自立的性格。

经常早餐午餐都要自己解决

我的父母一位是三甲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一位是三甲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他们工作的繁忙程度,大家一定可想而知了,所以我是和姥姥、姥爷长大的,那时的我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日常生活中最离不开是姥姥、姥爷,而不是爸爸妈妈。我对父母的感情更多的是一个影子。

到了上学年龄,为了我的学习,父母把我接回身边,以为这样就能准备好好督促我学习了,但是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我回到父母身边后,先把学习抛开,就连我的吃饭睡觉都成了问题。

由于他们的无比繁忙,我的早餐和午餐基本上是都需要自己解决,每天早上出门前,都会听到这样的叮嘱:「这是今天的餐费,不可以买零食。早餐、午餐要准时吃,另外,那个某某小吃店,不要去了,不卫生…….」。现在想起来,那些画面仿佛就在眼前。其实,每当我看到同学们一一回家吃饭,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的。

半夜醒来 经常家里只剩我一个人

半夜醒来,我经常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这对于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我来说,真是那时最可怕的恶梦。

我的父母哪去了,无非就是一个值班,一个半夜被医院叫回去,抢救病人了。记得那天妈妈夜班,爸爸在家,睡梦中的我突然醒了过来,看见爸爸房间的灯亮着,心想爸爸一定还在看书、查文献、写文章。因为爸爸经常这样,就想去看看爸爸,但是当我推开房门才发现,桌前灯下根本没有爸爸的身影。

我慌神了,发疯且满怀希望的到每个房间去找爸爸,特别希望就在我推开房间的一瞬间,能听到爸爸的声音,但是「这个」真没有,至今我还记得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自己嚎啕大哭的画面。但是从那以后,我就淡定了,对这类事情也司空见惯了,根本不当回事儿了。

从小生病不用看医生的我

当然也有因为我父母是医生让我自豪的事,那就是一般的病,我的父母都可以帮我解决。

例如:各种外伤的处理及缝合、胳膊骨折等等,以至于我的身上至今仍可以清晰看到他们当初他们各种走线缝合的痕迹;但是就在我享受这点小福利的同时,也总有点闹心的事,那就是我无论生什么病不舒服时,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没事儿」,从抽屉里拿出点药塞到我嘴里就「欧了」,顶多再带你到医院打个针输个液。

记得有一次我生病发烧,在爸爸的医生值班室输液,这个老爸说好要陪我的,让我安心睡觉,可不知又临时跑去看哪个病人,我这一睁眼才发现,那液体早就输完了,由于压力问题,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血液已顺着输液器倒流上来了。这回我是真怕了,一个小孩儿哪见过这阵势,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还好,就在这时老爸回来了,马上为我拔掉了针头,嘴里说着,「没事儿,这点血什么都不影响」,听完这句话,本还等着爸爸安慰的我,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由于我父母完美地潜移默化的影响,以至于现在我对我老公也是这样,他生病,我也只会说,「没事儿」。

我的志愿是不学医 可我还是成为了一名医生

渐渐地,我长大了,要填报高考志愿了。其实我的志愿就是不学医,但是「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最后我还是报了医学院校。现在的我也早已成为安贞医院的一份子了。

2010 年、2011 年父母先后到了退休年龄,但是还是被医院返聘了,记得那天我问:「妈,退休了为什么还要干呢,您这辈子就不能趁着咱还走得动,出去玩玩?」妈妈说:「拿了一辈子的听诊器,听诊器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我转回头问爸爸:「爸,那你呢?」爸爸看着窗外说到:「我的手术刀怎么也得拿到 70 岁呀。」我当时就在想,医生这个职业到底有多大的魔力呀,能这么吸引他们。

一辈子给别人看病的妈妈自己生病了

2013 年 6 月,妈妈生病了,乳腺癌。我相信这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天塌下来的噩耗,但是医生家庭和普通家庭的区别就是我们虽然担心,但都还很淡定。我觉得用淡定这个词形容医生家庭是最贴切不过了的。

记得在妈妈住院的前一天,我和妈妈躺在一张床上,聊着天,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这样聊天了。我尽量挑一些轻松的话题,因为我知道妈妈虽然是医生,但是这时的她一定也会紧张,害怕。

可是刚聊了一会儿,妈妈的话题就转了过来,那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妈妈说:「明天我就要手术了,我把情况和你交代一下,三种情况:一是个良性的,这是最好的;二是恶性的,术后需要放化疗;三是任何手术都有意外,有可能下不了台……」

听到这儿,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一个给别的病人交代了一辈子病情的医生,现在,居然是在给自己的女儿交代病情,当时的我就俩字「崩溃」。

手术持续了将近 8 个小时,爸爸就在手术门口站了 8 个小时,在这 8 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看到了一个身经百战的外科医生,在自己的亲人面临疾病时的无助。

最吸引他们的 大概就是治病救人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还好手术成功了,虽然还要经过可怕的放化疗,但是毕竟我们的第一步成功了,那天我和父亲在病房陪母亲,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一个陌生的面孔闯了进来,还没等我们说话,那人接着说:「对不起,走错了。」接着就退了出去,然后又突然进来紧紧盯着父亲,「您不是武大夫吗?」父亲愣住了,很明显他不认识这个面前的这个陌生人。

那人紧接着说:「我的爱人就是几年前您给做的手术,现在一直不错,谢谢您救了她,救了我们全家。」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医生这个职业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吸引我的父母了,那就是此时此刻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吧,我想这也就是医生的价值吧,不仅仅是救了一个人,更是救了一家人。我的父母这辈子为当好医生付出了太多,但是他们值了,

我自豪我的父母是医生,虽然逢年过节我们全家能在一起吃顿团圆饭都不容易,但是我愿意下辈子还做他们的孩子,更感谢他们当初为我做的选择,也让我成为了一名医务工作者。

本文来自北京安贞医院《心的历程》故事分享会。

编辑: 张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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