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向大家讲一个「天才」陨落的悲伤故事。
故事的主人翁叫詹姆斯 · 艾布拉姆 · 加菲尔德（James Abram Garfield）。
你 33 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我为了情（gao）怀（chou）在桌前挑灯敲下这些文字，而在近两百年前，这位天才，已经是美国国会议员、大学的校长（教授）、军队的将军、基督教会的大长老，精通古拉丁文、神学、数学。
没错，数学。他发现了一种精妙的勾股定律的新证明方法，也载入了数学史。
1881 年，加菲尔德被选为美国总统，而在同年，他就遭到刺杀，最终身故。
加菲尔德的介绍
然而，其实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这名总统并不是死于枪伤，而是死于医生对其的不适当的处置。
换句话说，其实是医疗事故杀死了他。不过，这件事也推动了外科学的发展。
总统被刺杀的「传统」
历史上有五位美国总统被刺杀，成功刺杀四位。
所以我们打趣说，美国有持枪的传统，也有总统被刺杀的传统。然而，和其他总统来比，加菲尔德被刺杀都显得那么低调。
这次刺杀不像因为废除黑奴的林肯被刺杀那么震惊，不像肯尼迪总统在电视上被刺杀那么直接，同时也不像里根总统因为医学的进步得以救治。
加菲尔德的被刺杀（历史上第二例被成功刺杀的美国总统，就紧接着林肯总统），更像是一例闹剧，刺客刺杀理由的闹剧，同时医生救治同样也像一幅闹剧。
美国巴尔地摩的火车站和漫画家对刺杀情景的重绘
1881 年 7 月 2 日，刺杀在美国巴尔地摩的火车站发生的，刺客 Charles Guiteau 使用了柯尔特点 44 大口径手枪，在离总统仅仅几码处对总统开了两枪，一枪打中了手臂，另外一枪则击中了总统的背部并留在其体内。
然而，从这时起，加菲尔德总统的噩梦才算真正开始。
刺客使用的手枪
右图为加菲尔德总统收到的枪伤示意图
从现今的分析，当时打入总统体内的这一子弹并没有损伤任何重要器官，而是直接嵌在脊椎。
对于现在的急诊或外科医生来说，面临这样的病人，第一反应可能是尽快拍个 X 光片或者 CT，同时联系手术室进行手术。但是对于 1881 年的外科学来说，没有 X 光，没有 CT，没有消毒观念（李斯特的消毒理念在 1860s 在欧洲大陆开始传播，但直到 1890s 后才在美国得以传播），甚至没有一双手术手套（1889 年）。
在一片惊乱之时, 大家发出信息，寻找能对总统进行治疗的医生。Dr Smith Townsend，哥伦比亚特区的健康官员，第一个到达现场。Dr Charles Purvis，当时在华盛顿仅有的几名非洲裔美国人医生之一，他是弗里曼医院的外科主任，第二个来到了总统身旁，他也检查了子弹的伤口。他成为了第一个治疗美国总统的黑人医生。
几名医生随后赶到，并全都将他们没有洗过的手指和未消毒的器械直接探到了总统的伤口内。
随后国防部长 Richard Todd Lincoln，也是被刺杀的林肯总统的大儿子，他找来了当时最好的军医 Dr D. W.Bliss，当 Bliss 到达后，他迅速集结并且完全掌控了 Garfield 总统的治疗。
在简短的询问了几个外科医生之后，他把一个前段有白色陶瓷镊的探针深入了伤口的深处以确定子弹的位置。在 X 光发明十年前，这种方式被用来确定子弹的位置，如果镊子碰到的是骨头，其就仍会是白色。但如果碰到的是铅制的子弹，镊尖将会变黑。最后仍旧未能找到子弹，Garfiel 总统最终被送回白宫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由于始终不能对射入体内的子弹进行定位（铅制子弹在体内滞留，也会引起慢性的铅中毒），无数次的会诊后，带来的是不同的医生用各种器械探查入总统的体内，不但没有找到子弹，反而造成了额外的感染，甚至在一次探查中捅破了肝脏。
他们为此专门找来了当时的大发明家贝尔（就是发明电话的哪位），发明一种可以探查金属物质的仪器，但是他们忘了总统是在金属床上的，所以这种仪器对于总统来说也是无效的。最后，由于总统无法进食，而当时没有完全肠外营养的概念和操作，使得总统在最后两个月内，足足瘦了 100 磅（约 45 公斤）。
最后，由于当时首都华盛顿的高热，以及白宫并不适合病人的休养，总统最后搬到了位于新泽西海滨的乡间别墅，这时总统已经病入膏肓，然而，处于不为人知的目的，直到总统逝世前几小时，他的医疗团队仍对其总体情况做出了错误的评价，认为其一般状况良好。
随后，由 Dr Daniel S. Lamb 进行了总统的尸检，尸检发现，枪击并没有导致致命损伤，也没有导致任何重要器官的损伤。但是其体内发现了多个脓腔。最后尸检死亡原因为广泛性的感染，以及枪伤后严重衰竭（营养不良）。
正如最后刺客在法庭上的辩论上说的：我没有杀死总统，我只是击中他而已，杀死他的是医生。
结局：
最终尽管刺客进行了各种狡辩，还是在 1 年后被判处绞刑。但对于整个美国外科学界来说，对其的震动比一例患者死亡大的多。
之前的美国外科学界，尽管 1846 年已经在哈佛麻省总医院的「乙醚大厅」有了第一例麻醉手术，但外科基本上还是作为战场急救，以及一些体表小手术操作为主。
而自这次事件之后，推动了整个外科学界的震动，对外科感染的重视，超过了以往对于手术麻醉，或者片面追求手术快慢的追求。
于此同时在欧洲大陆已经广泛宣传「灭菌术」的李斯特，来到美国进行推广，在一开始，这一理论被北美的外科医生嗤之以鼻，但总统被刺以及随后尸检使得当时的北美外科协会改变了看法，并在其之后广泛对其进行了推广宣传。包括随后的外科手套的发明，各种消毒器械的发明，各种新技术，新设备都应用到外科领域，迎来其高速发展的时代。
100 年后的 1981 年，里根总统同样被枪手击中，一颗子弹从打开的车门反弹入车内，从里根的左腋下进入，擦过肋骨，穿透肺部，停留在距离心脏只有 1 英寸的地方。中枪后，里根失血量超过全身总血量的 50%，并发呼吸困难，血压降至零，濒于死亡。
他被迅速送至附近设施完备的华盛顿大学医院急诊室，医生立即进行静脉补液、供氧、接种破伤风类毒素、插胸管等（均按严格的无菌操作），很快就使血压基本恢复正常，随后进入准备充分的手术室，由胸外科专家进行紧急手术，止血并取出子弹。
虽然手术后有发烧的症状，但医生用了多种抗生素来控制感染，再加上护理设施完备，里根在入院后第 13 天即出院，大约半年后基本康复。
从两例总统被刺的不同结局，我们可以切身感受到外科学领域的发展，而这一切，离不开整体医学技术，医学观念的发展。
参考文章：
1.The Death of an American President and the Birth of an Organization
Annals of Surgery L. D. Britt
2. 美国逸事之刺客列传 京虎子 http://bbs.tianya.cn/m/post-no05-133007-1.shtml
3. 美国总统：医学让他们遭受不公 严家新 http://yyh.dxy.cn/article/108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