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产医生手记:重度胎盘早剥抢救 手术衣湿了一半

2016-07-16 22:39 来源:丁香头条 作者:樊江波 王益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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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临床工作中, 总有一些复杂情况和堪比「生死」的抉择;对患者和家属,对医护人员都是挑战。今天「医生手记」的作者是来自妇产科临床医院的两位医生。

医院的产房,在这个生命开始的地方,婴儿的啼哭声、家属激动的欢呼声以及医务人员匆忙的脚步声,构成了一部时而舒缓悠扬时而惊心动魄的生命交响乐。

作为一名产科医生,我在这里迎接了无数新生命的诞生,见证了人类的延续与发扬。这是一个检验专业素质与胆识魄力的地方,时而晴空万里,时而乌云密布。所以,产科医生给人的印象就是雷厉风行、泼辣干练、行事果断,也就有了坊间流传的「这是一个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超人用的地方」。

五一小长假最后一天,产科不因假期就放慢节奏,我们值班团队四人不但要负责 136 位住院患者的诊治,还要面对毫无停歇征兆的急诊,大家忙的不亦乐乎,但干劲十足。

在白天已经迎接了五个新生命的产房里,还有一个孕妇躺在产床上,各项检查正常。

总算在忙碌的间歇可以稍作休息。但是,谁也没有察觉到一只黑手已经悄然而至......

疑似血性羊水:32 岁孕妇「胎盘早剥」

晚 21 时,产床上的孕妇还在不断的经历着宫缩痛,由于疼痛,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突然,一个细节引起了医生的注意:羊水不同于刚刚破膜时的性状,颜色已由清亮变为一度污染伴稍偏浅褐色,一线医生以前从没遇上过这样奇怪的羊水,暂时也无法判断到底这预示着什么。

接到汇报后我火速到达产房,看到患者身下的羊水,神情凝重。已经在产科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凭多年临床经验,多次的抢救经历,迅速做出了诊断:「胎盘早剥」。

听到这个诊断,没有一个产科医生不胆战心惊的。

胎盘早剥是妊娠 20 周后或分娩期,正常位置的胎盘于胎儿娩出前,部分或全部从子宫壁剥离的现象。起病急、进展快,若不及时处理可危及母儿生命。其围产儿死亡率高达 11.9%,并可造成产妇 DIC、产后大出血、急性肾衰竭、羊水栓塞以及婴儿急性缺氧、窒息、脑性麻痹、神经发育缺陷等多种严重的并发症;一旦确诊,需分秒必争,尽快娩出胎儿。

严重者会导致「一尸两命」的悲惨结局。「胎盘早剥,必须立即手术!」产房里军令如山,「必须」二字在大家的心里显得特别的重。

女婴娩出后  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时间就是生命!

一场没有硝烟的大作战开始了。如何挽救胎儿,如何挽救孕妇的子宫,如何挽救孕妇的生命。责任重于泰山,每个人心里都不轻松。紧急向孕妇及家属交代病情,「胎盘早剥是产科重症,短期无法阴道分娩,必须立即手术,但是......」

即使没有产科知识的家属,也都明白「但是」后面所有的内容。孕妇仿佛也读懂了现场气氛这无声的语言,不断求救着「别管我,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在这紧张的抉择中,家属选择了信任我们。大家沉着果断,指挥若定,联系手术室、麻醉科、输血科、新生儿科及 B 超室等多个科室,立即为孕妇开通了绿色抢救通道。

助产士一直守护在孕妇身旁,严密监测胎心变化并不断的安慰孕妇,让其保持镇定。麻醉师、手术室护士紧密配合,在孕妇进入手术间之前以最短时间紧急完成了术前准备。在术前准备过程中,B 超医师证实了胎盘早剥的诊断,剥离面约 6.5 * 5.5 cm。医生们护送孕妇进了手术间,该过程仅用时 3 分钟。

此时麻醉科已经做好了硬腰联合麻醉相关准备,想到胎盘早剥的种种不良结局,面对家属的殷切希望,孕妇的苦苦哀求,我觉得责任异常重大,胎盘早剥的剥离面会不断增大,超过了 1/2,胎儿随时可能胎死宫内。

是硬腰麻醉还是另辟蹊径?

局麻剖宫产时间短,争分夺秒,能为手术争取时间,是取出胎儿最快的方式,但是没有一个医生愿意选择这种麻醉方式,因为麻醉效果浅,肌松差,解剖关系暴露受影响,而且要在最短时间内取出胎儿,对手术的操作能力和各环节的控制力要求很高,稍有不当,就又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另外,局麻如果控制不精准,孕妇往往要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这无异于是在受酷刑。孕妇的疼痛又会影响手术过程。

在医患关系如此脆弱的今天,如果操作稍有失误,对术者的影响不可估量,怎么办?

手术室的无影灯亮起,时间不允许我们有任何犹豫,「胎盘早剥病情进展快,根本来不及打硬腰麻醉了,必须立即局麻剖宫产」。我跟孕妇无奈地交代,「现在来不及了,要救你孩子,要疼先忍忍」。孕妇重重地点了点头。

手术开始了,手术台上,医师们通力合作,台上几只手上下翻飞,快如闪电,只 1 分钟便顺利取出一名女活婴,1 分钟 Apgar 评分 9 分。

在孩子啼哭出来那一刹那,我感觉我的喉头动了一下;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新生儿科医生也早已守候在辐射抢救台边,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从产房接病人到手术室胎儿娩出,整个抢救过程仅用了大约 5 分钟。

然而,手术医师们的神经并没有放松下来,剥离胎盘,发现此刻胎盘早剥剥离面已达到 2/3,胎盘母体面有凝血块约 200 ml。迅速检查子宫表面,尚未出现明显子宫卒中表现。这时,医生们才嘘了一口气,「现在险情终于过去,孩子保住了,产妇的子宫保住了」。

其实那一刻,大家真的不敢想,要是手术再延迟一会儿,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不堪设想。

此病例发生胎盘早剥,临床表现极为不典型,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无阴道出血及其他不适,腹部查体无明显异常,子宫轮廓清楚,无疼痛拒按,宫缩规律有间歇期,胎心正常。

通过疑似血性羊水(不是典型的血性羊水),做出了正确诊断并进行了快速的局麻剖宫产,最终婴儿产妇无虞。

也许这就是医生的职业魅力

整个手术过程中,恰好有骨科医生在手术室等待手术,见证了整个惊心动魄的抢救场面。事后,他问我,你当时没有考虑如果处理失当的后果吗?

我想了想说:「争分夺秒、情况最凶险的时候,也许考虑不到这么多。我只知道,下了台,手术衣湿了大半。」

晚上十一点,手术结束,孕妇情况稳定。回到值班室,却整夜辗转反侧:一定要预防产后出血,婴儿怎么样了,吃的好不好,闹不闹,能够顺利康复么?

纠结,忙碌,紧张,不可预知又充满希望,这就是我的工作日常。作为一名产科男医生,有过患者和家属的不理解,更多时候感觉到肩负的重任不仅关乎胎儿的安危,孕妇的安危,也是产妇全家的幸福和希望。

与死神赛跑、与团队齐心协力的大抢救,就像打一场硬仗,当「赢了」的那一刻,心中的成就感和美妙感不可言说,也许这也是医生行业的职业魅力所在。

作者系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妇产科 樊江波 王益东

编辑: 张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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