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援非医生: 窗户被榴弹打穿

2016-03-16 08:14 来源:华西都市报 作者:王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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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保坐诊

2013 年以前,对于成都都江堰市人民医院的骨科副主任银保来说,位于非洲西南部的安哥拉共和国,是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国度。就在当年 12 月 5 日,他随中国援安哥拉医疗队第三队共 11 名队员,远赴非洲进行医疗援助,一去就是两年。

在安哥拉,人群艾滋病病毒的携带率约为 18%,疟疾、登革热、黄热病、霍乱等在国内少见、烈性的传染病在当地时常遇见,车祸、打架、枪击伤等是医疗队所收治的病人常态。面对复杂严峻的生活和治安环境,漂泊海外的孤独和对亲人的思念,同时侵蚀着队员们的生活。

2015 年 12 月 26 日,这支由四川人组成的医疗队,出色地完成了安哥拉援外医疗任务,载誉归国。两年内,他们共诊治 61837 例病人,其中,银保和另一名骨科医生累计诊治当地患者 2 万多人次,完成手术 230 台次。

出发前父亲去世 母亲查出胃癌

2016 年 3 月 14 日下午,华西都市报客户端记者在都江堰市人民医院骨科办公室内,见到了今年 38 岁的银保。

作为一名脊柱外科的硕士研究生,他于 203 年 1 月经过层层选拔成为国家援外医疗队成员。出发前,银保接受了为期 9 个月的葡萄牙语及艾滋病、热带病和传染病防治等专业培训。

就当一切出国准备就绪的时候,他的家里却传来噩耗:69 岁的父亲因肝硬化突然离世,而母亲也被诊断出胃癌。面对家中的变故,看着妻子怀中仅一岁半的儿子,银保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摆不定。

所幸母亲的第一次手术很成功,回想起父亲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还有母亲在耳边「不能半途而废」的一再叮咛,银保最终还是带着离别的感伤,踏上了前往安哥拉的航班。

经历了 18 个小时的飞行,3 次转机,银保一行 11 人于 2013 年 12 月 8 日顺利抵达安哥拉首都罗安达。他们所在的罗安达省总医院,是当地最好的医院。穿上中国医疗队的白大褂,银保和队员们在医院的空地上拍下了在安哥拉的第一张合影。

异国他乡的第一晚,银保失眠了。

他在安哥拉写下了第一篇日记:「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 5 点,很多人都还在睡梦中,而我远离亲人和朋友,带着使命踏上了遥远的安哥拉首都罗安达,这一刻我在电脑前记下我此刻的心情,心里牵挂的是我的母亲、儿子、老婆、哥哥及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告诉他们不要为我担心,我这里挺好的。请相信我会平安健康回到亲人身边,祝愿我的母亲平安健康,躲过难关……」

当地疟疾肆虐 枪击伤尤为普遍

在刚去罗安达的前半年,因为水土不服,银保总是反复的感冒和拉肚子。「这里经常停电停水,特别是停电后空调没法用,汗水都能把眼睛打湿,没工作一会儿衣服也全都湿透了。」银保和队员们,就这样隔三差五地顶着 35 度左右的高温,在简陋的板房医院里坚持开展医疗援助。

可是,现实的医疗条件就摆在眼前:外科没有病床,病人只能在治疗室作简单清创、缝合、石膏固定以及关节复位。放射科只能拍摄 X 光片,却因为时常停电或 X 光片供应不上,不能做检查。检验科可以查血尿常规、疟原虫、HIV 等,也因为时不时停水、缺乏试剂无法检查。

虽然安哥拉的公立医院都实行免费医疗,但设备、仪器跟不上,医院预算有限,药房只有一些基本的抗生素、抗疟疾药和消炎止痛药,大多数时候,医生开了药,病人只能到院外购买。

骨科病人候诊

「这里没有骨科医生,我们去了之后工作量很大,最多的一天看了 110 多个病人。」让银保印象颇为深刻的是,他接诊过一个肩关节脱位的当地患者,只用了两三分钟就帮助其复位了,可是在这之前病人却被告知「医院无法处理,建议转上一级医院」。

还有一位因骨折导致血气胸的年轻小伙,银保为其缝针、包扎后,建议立即转院治疗,可是两三个小时后,他看到患者还在医院痛苦等待,并开始吐血,「就因为被告知没有救护车了,无法得到及时的转诊治疗,这个本不该离去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

在安哥拉,占比最高的当属传染病,尤其是疟疾和艾滋病。大个头的蚊子最可怕,不少医疗队的队员都感染过疟疾,持续高烧,伴随头痛、腹泻,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除此以外,枪击伤在安哥拉尤为普遍,有时候在医院里都会听到外边噼噼啪啪的枪声。因此,医生们基本都在医院内活动。

银保说,一天,同在医院援助的古巴医生正在房间午睡,窗户突然被流弹打穿。「幸亏人是躺着的,如果正好站起来走动,后果不堪设想。」

养成写日记的习惯 寄托思乡情

生活物资的匮乏,也经常困扰着大家。「每天除了吃烤鸡腿,就是炸鸡腿,而且份量少,吃不饱,我在安哥拉还瘦了 10 斤。」银保说,因为缺水,安哥拉蔬菜生长困难,价比肉贵,一颗卷心菜 36 元,1 公斤番茄 200 元。

因此,医疗队出发前特意带了一些空心菜、辣椒、豆角、丝瓜等蔬菜种子。一位达州的医生,回国探亲归来后,还带了几把折耳根,种菜也成了队员们打发无聊时间的最好方式。每天看病吃饭睡觉,偶尔打打篮球,看看电视,与过生日的队员一起唱唱卡拉 OK……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空闲时间,银保便通过 qq 和微信同远在都江堰的家人视频聊天。平日里,孤独和对亲人的思念,让银保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儿子开始上幼儿园了,愿他健康快乐成长。」「异国他乡的夜晚是那么的寂静,久久无法入睡,想起故乡的秋天,思恋年迈的母亲和幼小的儿子,在家人最需要关心照顾的时候却不能陪伴他们身边,只求上帝保佑慈祥的母亲早日康复,度过幸福快乐的晚年。」……

援外医疗的两年里,让银保最激动难忘的日子是 2014 年 5 月 8 日。这天下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安哥拉首都罗安达看望并慰问中国援安医疗队工作人员。「总理同我们一一握手,称赞我们用精湛的技艺救死扶伤,工作很辛苦,但很崇高,对我们的人生来说也是难得的经历和财富。」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2015 年 12 月 27 日,银保结束安哥拉援外医疗任务回到了成都。惋惜的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母亲,病情进一步恶化,癌变转移到了肺部。终于等到儿子回家的老母亲,在 2016 年除夕永远闭上了双眼。

父母的相继离世,让银保对家人充满了愧疚:「我们医生为别人的生死而努力,想法挽救一个个生命,可到了自己家人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却没法出力……欠家人的太多太多,只希望用今日的团聚来加倍补偿对妻儿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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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任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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