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母腹,是每个人来到世界上的第一个仪式。
就此,生命开始计时,一段无法回头的人生旅程从此展开。
人类本能地怜爱幼小,面对初生的婴儿,似乎想倾尽自己所有的经验,献上最美的祝福:
它一生健康顺遂,快乐平安。
然而,每个人都清楚,在这世界上,磨难才是常态,没有些许阴影,哪里有丰富的人生。
有的天使刚刚降临时,会先经历一点点磨难。
站在湖南省儿童医院新生儿外科的病房里,我见到了几十个躺在暖房里的孩子。最大的只有几个月,最小的只有一天,他们有的安静地睡着,有的正好奇地四周打量。与其他孩子一样,他们稚嫩又可爱,只是身体的条件还没有完全做好踏入世界的准备,需要在这里稍作停留。
我想把这间病房叫做「天使停靠站」。
护士们轻手轻脚,穿梭在一排排井井有条的小床之间,有的孩子在做手术前的准备,有的已经结束了手术,正在休养观察阶段。为了保证护理的专业性并减少干扰,这个病房没有家长陪护,医护人员们成了天使们的守护者。
走廊的另一端,4 个月 25 天的小静怡已经被护送到了手术台上。她因食道吻合口狭窄需要接受手术。消化道发育不良是新生儿的常见病,主刀的周崇高大夫在做术前准备,举手投足间透着沉稳和娴熟。
周主任(右一)
手术进行得如想象般顺利,不到一小时,小静怡被送出了手术室,经过在麻醉苏醒室的观察与确认,她平安地被送回到了病房——自己小小的床位上。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她的床头,负责的护士早已将检查单和药品早码放得整整齐齐。
护士长王靖燕告诉我,病房周转得很快,每个孩子平均会在这里治疗十天,新生儿格外娇嫩,需要极高要求的专业护理和科学严格的生活照料,稍有疏忽后果都不堪设想。
对于这些小小的婴儿来说,生活在「停靠站」的这十几天也许永远都不会成为它们记忆中的一部分。相对于漫长的一生,这短短的十天只是片刻,可也正是这十几天的停靠,他们与出生时的病痛作别,将带着更健康的身体奔向世界。
手术室的医生,病房里的护士,其他为它们成长倾注过努力的工作人员它们不会认得;被多少怜爱的眼睛注视过,被多少温暖的双手拥抱过,它们也不会记得。若不是家人提起,它们也许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离开父母数十天,在这样的「天使停靠站」驻足过。
治疗伤病是医护人员的天职,没有父母陪护的病房里,是他们陪伴这些停靠的天使们跨过了人生的第一道坎。上午的阳光明亮而温暖,我看着暖房里的小静怡,她安静地睡着,睫毛有时会闪一闪。我想象着她长大一些,在阳光下奔跑、欢笑的可爱模样,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嗨,小天使。欢迎你降临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