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门诊，另一个住院医生J去了波士顿面试，所以临时替他看了一个病人。看完以后，这个女病人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我可不可以以后就看你了？我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妇科疾病觉得看男医生难为情，她却说，这个医生说话很不耐烦，我不喜欢他。我说J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医生，可能是我们几个里最聪明的，女病人说我知道，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很聪明能干，但是如果他不肯花时间跟我讨论病情，他知道得再多，我也不想要他做我的医生。
记得我刚开始intern的时候，我的主治医生跟我一起收一个新病人作为考试。结束的时候，他说我注意到你一直站在那里，病人躺着，这样会让他觉得你居高临下的感觉。他说曾经有一个调查，医生们分别站着或者坐着在急诊室里花同样的时间跟病人说同样内容的话，结果反馈调查时，坐着的医生看的病人，普遍给他们的医生打分比较高，觉得他们耐心。从那以后，我在和病人，家属谈话的时候，都会拿张椅子，和他们面对面的谈话。
我们外国医生在进入临床的时候，总是担心自己的口语和文化背景，一开始确实会有困难，但是只要克服了最初一个月的系统熟悉过程，后面的communication,我觉得和英语及背景关系就不大了，更关键的是你花多少时间跟病人和家属交流。不管做了多少事情，如果不跟病人和家属交待发生了什么，应该准备什么，期待什么，那么所有的努力都会大打折扣。
无独有偶，今天早上主治医生看着一张胸片在叹气，我凑过去看，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肺炎，我说为什么叹气，很棘手么？他说病人因为肺炎收进来，抗生素治疗了第三天还在发烧，胸片没有改善，所以准备进一步作胸部CT，重复培养，但是病人却非常生气，要求出院，我说为什么呀，他还在发烧啊。主治医生叹口气说，communication, all about communication。
他这个月带的intern是这一届里最能说会道的，是chief的人选，我说这个intern should be very good at communication，主治摇摇头说，yeah, if she wants to. 我默然，如果她不想去做这个努力，那么知识再多，病人也不会感受到。
病人对医学不了解，我们的责任就是把自己的医学知识用简单易懂的方式传递给病人，解释我们所有举动的意义。我以前跟的那个心脏科医生，花很多时间在纸上画心脏的结构，把复杂的电生理机制用幽默通俗的话语解释给病人，这样确实会花时间，但是能够得到病人的体谅和配合，会让治疗事倍功半。很多时候，good doctor 还是better doctor，区别就在这些细微的东西上。